“通姦”在台灣仍是一種罪

11月28日，台灣法務主管部門召開公聽會，由社會各界激辯“通姦罪應否除罪化”。台灣地區“刑法”第239條規定：“有配偶而與人通姦者，處一年以下有期徒刑。其相姦者，亦同。”

近十年來，是否該廢除通姦罪成為台灣熱門的公共議題。許多法律專家和民間團體認為，刑事手段管制性行為會構成對私生活的無理侵擾，主張廢除通姦罪。然而島內今年四五月間法務主管部門兩度民調，分別有82%、77%的受訪者反對廢除通姦罪。

通姦有風險可能要坐牢

因通姦罪而坐牢的事情，去年在高雄市發生一樁。一位年過半百的張姓女子與姐夫通姦六年，並有專門的日記記載性愛次數達四百多次，法院判刑一年六個月，高雄地方檢察部門以違法次數過多為由，不準易科罰金。張女入監服刑後轉向法院申述，法院判準罰金，但檢方又提出抗告。

這案子最終因張女的再次申訴而獲法院判決檢察官處分撤銷，准予罰金。法院認為，她遭判刑後已與姐夫分手並無往來，並非得入監才能收到矯正之效；加上通姦除罪化是將來修法趨勢，檢察官不准易科罰金，實在難以理解。

台灣高等法院邱忠義法官告訴深圳商報記者，在通奸案判刑中，法官都會在判決中告之被告可“易科罰金”，這必須向檢察官申請，按刑期長短，以新台幣一千折算一日計算。如果沒錢交罰金，也可申請“易服社會勞動”，以每6小時折算一日計算，由檢察官斟酌個案情形來執行處分。

在台灣，通姦罪是“告訴乃論”的自訴罪名。但為避免配偶間對簿公堂而影響夫妻及家庭和睦，規定自訴人可對其配偶單獨撤回告訴（起訴），獨留“小三”接受審判。

邱法官認為，通姦罪在實務上對維繫婚姻一點幫助也沒有，反而有助於出軌者與小三“共患難見真情”，兩人共同社會勞動“風雨同舟掃大街”，更有利感情的加深；或者“情比金堅”，交完罰金一塊遠走高飛。

“通姦罪”更針對女性？

早在十多年前，台灣婦女新知基金會就開始呼籲廢除通姦罪。然而今年四五月間台灣法務主管部門兩次委託專業民調機構調查，卻有高達七八成的受訪者反對廢除。學界認為，很多反對者都抱著一種觀點，以為通姦罪一廢除，女人在婚姻上就會失去保障。

“不過諷刺的是，無論是從歷史、文化還是現行法律統計數字來看，通姦罪懲罰的對象向來都不是忘恩負義的男人，而是不守'婦德'的妻子”。

台北大學法律系助理教授官曉薇認為，因通姦判決有罪的女性要高於男性，存在性別歧視。社會對男人外遇的寬容度高於女人，這是傳統文化價值使然，非短時間內能夠消除。因此在法律實施的效果上，通姦罪反倒成為懲罰女人的武器。據統計數據分析，2008年至2012年，共有通姦罪告訴案件總計4609件，未撤回比例約為52%，其中妻子未撤回告訴件比例48%，而夫未撤比例為57%。

無辜者也可能受傷害

要告人通姦，必定要有證據。

邱法官介紹，對於通姦罪的採證非常嚴格，要么是通姦雙方生下了孩子，要么是有合法採集的影音光碟。這類能夠作為證據的光碟有可能是通姦雙方所錄，有的則是通姦發生的場所是在有配偶方的家中，在自己家中取證並不算侵犯他人的隱私，自然是合法的。

在其他場合抓奸的非法取證並非完全不能作為證據，邱法官說，有的法官會採信，但同時因為這一非法取證，被告一方可以據此反告其“妨害秘密、傷害罪、入侵民宅、妨害自由”等罪刑，而這些罪名量刑遠重於通姦罪。

通姦罪有時會累及無辜受害者。公聽會上有學者及婦女團體提及，多年前有位大學女生被老師性侵，但是提告不成，最後反而因為女學生指認性侵，等同於承認發生過性關係，竟反被師母提告通姦罪，女學生還得負擔數十萬的精神損害賠償，讓女學生幾近崩潰。因而不少女性被性侵卻不敢去告，就是怕官司輸了反被污通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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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通姦罪”還能這麼判

在接受記者採訪時，邱法官給了記者兩份文字材料，一份是他從隱私權之侵害評述通姦罪的論文，另一份則是2010年他在新竹地方法院判的一樁通奸案的判決書。其考慮之周到令記者感嘆。

判決書中，犯罪事實很清楚，被告男女為同事，女人明知男人有配偶，仍於男人居所通姦一次，第二次時，男人配偶發現乃報警會同警員當場查獲兩人衣衫不整。證據有男女兩人口供、配偶證述、錄音錄影光碟各一片、勘驗筆錄1份等。

有趣之處在於論罪科刑的理由，被告男與告訴人（原告）締結婚姻且育有2名子女，當對彼此的婚姻關係負有忠誠的維繫義務。邱法官此處行文插入台灣作家劉墉《親愛恩愛憐愛》一段文字—“隨著年齡的增長，夫妻之間的情感，會由親愛，進入恩愛，步入憐愛”。“雖彼此因感情不睦而分居洽談離婚事宜，然竟耐不住寂寞的煎熬及性慾望的呼喊，趁隙與被告女在告訴人'舊愛巢'實施通姦行為”，“此種'鳩占鵲巢'行為除對告訴人而言是一大諷刺外，不免也造成告訴人感情上的難堪與傷害”。

被告2人的出軌行為，迄今未能與告訴人達成和解，本應從重量刑，然而邱法官另探求“刑法”通姦罪之立法意旨，“乃在藉此避免夫妻感情破裂，促進夫妻雙方家庭及婚姻之和諧”。只是這夫妻兩人感情有“破裂在先”之事實，“當不可能因本罪之成立而維繫於不墜，反因被告2人可能因此通相姦行為的入罪而患難與共，甚而萌展進一步的感情”，不宜重判，故分別判處兩人有期徒刑3個月、4個月，當然也可以“易科罰金”。

邱法官在量刑考量中，人情世相與律法審慎一一兼顧，研讀之下，確實對“通姦犯行”產生了從感性到理性的認識。

彰化徵信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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